在任何时代，医学都不是万能
2016-07-15 周胜华 中南大学湘雅二医院心内科主任医师 摘自“心路医路”系列图书《凝岁月于心》
导语:在任何时代，医学都不是万能，我们不能治愈的疾病还有很多。但那些曾经消逝的生命所留给我们的，必然不会只是泡沫。正是那些铭刻在心的遗憾与疼痛，才激励着一代又一代人为了寻找活着的力量而不断前行！那些年，那些事我踏入介入心脏病学这一学科已经30余年。记得最初开始的那几年，为了能及时向专家请教，我常跑去几公里外给北京打长途；为了接专家，更常冒着风雪在机场苦等数小时，被人戏称为“风雨中等待，电话中成长”
导语:在任何时代，医学都不是万能，我们不能治愈的疾病还有很多。但那些曾经消逝的生命所留给我们的，必然不会只是泡沫。正是那些铭刻在心的遗憾与疼痛，才激励着一代又一代人为了寻找活着的力量而不断前行！
那些年，那些事
我踏入介入心脏病学这一学科已经30余年。记得最初开始的那几年，为了能及时向专家请教，我常跑去几公里外给北京打长途；为了接专家，更常冒着风雪在机场苦等数小时，被人戏称为“风雨中等待，电话中成长”。对于各种高难课程，更是潜心苦学，甚至梦境中还在比划着操作消融导管的动作。
天道酬勤！37岁的我便顺利晋升为心血管内科教授，后又被选为博士生导师。我是多么庆幸自己赶上了射频消融这新技术的时代啊！可正当我为此欢欣鼓舞时，一个孩子的离去却让我认识到学科的发展还远远不足。
那是一个来自永州边远农村的13岁女孩，父亲是在当地小有名气的能工巧匠，以编制竹凉席和做泥水匠为生，他们乘拖拉机、汽车、火车、公交车辗转来到湘雅，拿着一张心电图纸一直在导管室门前打听周胜华教授。
根据病情诊断孩子应该是心脏存在异常径路“短路”导致的心动过速，可以通过射频消融手术根治。但仔细分析那张皱巴巴的心电图纸后，我感觉这并不像普通室上性心动过速。由于这对当时的我来说还极具挑战，所以我建议孩子北京大医院手术，孩子父亲却坚决地说：“来长沙已经很不容易，我们相信周教授您肯定能行！”
反复思量，我决定邀请北京教授联合会诊。手术当天，孩子安静地躺在那里，消毒、麻醉、穿刺、插管，一切井然有序，很快就放电消融成功。父亲欣喜若狂，对我们千恩万谢后踏上了回家的路。
未曾绽放的生命之花
三个月之后，我却接到了孩子父亲忧心忡忡的电话。病情反复，发作时间更加长了。原以为只是简单的病情反复，再次手术时却发现原来的手术过程中诱发了多种心律失常！近三小时的导管消融治疗手术之后我怀着忐忑的心情离开了导管室。果然，当天晚上就又一次接到病情复发的电话。
我立即赶往急诊室，一天一夜的时间，用尽了各种方法想要缓解孩子的痛苦，然而残酷的现实最终还是逼迫我们对孩子进行心脏电复律。一次、两次无效，加用利多卡因，无效！加用胺碘酮！无效！孩子不停地呻吟着，在之后不到48小时的时间内，她的心跳永远地停止了！
这位善良的父亲永远地失去了自己的孩子！此时此刻，所有的语言都显得苍白，所有的安慰也都愈加无力。我只能默默地陪着他，希望和他一起撑过这段最艰难的时间。
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，之后准备返程的他竟专门找到我，送了张他亲手编制的竹凉席！这善良又少言的父亲，用这张竹凉席让我知道他对我们的理解和宽容，但我却始终无法把它打开使用！
那些生命所留下的
愧疚、困惑之中我不断思考，那些完全符合常规且通常有效的治疗为什么都不起作用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个孩子的离去，是否与心律平等导致无休止室性心动过速这一极少见的副作用有关？果然不久之后，我就在国际杂志中查到了相关文献，证实了自己的推断。
医学不是万能，总会受到技术与知识等各方面的限制。但那一床始终不曾张开过的竹凉席，就像那位女孩未曾绽放的生命之花，始终缭绕在我的心灵深处。那些曾经消逝的生命，或许我们当时不能挽救，但他们却激励我们医生不断地探索，不断地追寻，为更多的生命带去活着的希望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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