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海新华医院举办故事大赛 诉说医患温情

上海新华医院举办故事大赛

没有花哨的舞台背景，没有炫目的PPT，大多数演讲者只拿一个话筒上台，并且演讲限时5分钟。昨天，这一朴素的演讲形式在上海交大医学院附属新 华医院出现，演讲者皆为新华医院的医务人员。不过，演讲内容不是最新学术进展，不是疑难危重病例，而是每天都在医院上演的真实的医患故事。

从何时起搁置了人性温情？

孙小美是新华医院一名护士，从卫校到三甲医院，孙小美十分满意这条职业路径。只是，工作几年后的某天早晨，妈妈突然说，“你的眼神有点冷。”孙小美心里咯噔了一下，但很快释然，“冷漠有啥关系，褒义地说不就是稳重吗？”

改变出现在一个夜晚。孙小美上夜班，凌晨1点，她在巡视病房。刚走到第一个房间，身后传来剧烈的呕吐声。“大概是哪个化疗病人扛不住了。”她朝着声音走去，只见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扶着墙，艰难地向前挪步。

“打铃就行啦，自己走出来干吗？”孙小美冲过去扶病人，并随手打开了这片区域的走廊灯。灯光亮起，她惊呆了，病人身上染红一片，吐得全是鲜血。

也就在被扶起的那个瞬间，病人仿佛力气全部用尽，一下子瘫软在孙小美身上，大量鲜血从鼻子、嘴巴里涌出来。看着病人的脸转瞬变成青紫，孙小美顾不得其它，徒手就开始挖病人嘴里大团大团凝结的血块，然后叫来医生、同事，拉了电动吸引器，在走廊上开始抢救……就在同事们准备各种抢救物品时，有几分钟 的时间，病人身边就留下孙小美一个人。她一边抢救，一边琢磨着另一个想法：家属来了会不会有纠纷？病人千万不要死啊。

猛然间，孙小美看到了病人的眼睛。“我从没看到过哪个人的眼里有这样浓郁的恐惧，他已经不能说话了，但是他的眼神却仿佛在重复着：救我，救救我！”

“我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悲凉。”孙小美开始轻声地在病人耳边不断重复：“别害怕，我们会救你，我在这里，我会陪你。”但此时，鲜血依然一股股涌出来，这种大血管破裂出血，吸引器的作用已经微不足道，鲜血吸痰管堵了一根又一根……这就是医学的极限，孙小美心里很清楚。

她放下吸引器，扶起病人的头，搁在自己的腿上，一遍遍在病人耳边说：“别害怕，别害怕”。

“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带着恐惧，在冷硬的地上，在血泊中告别这个世界。”当孙小美的同事们再跑回来时，病人已停止了呼吸。

这个从倒地到死亡的故事前后不过9分钟，孙小美却难以忘记。她说，这9分钟让她重新找回为医初衷与温暖的人性。

能否再与患者站在同一战线？

和孙小美不同，新华临床医学院李燕要讲的并非自己的故事。自从大学毕业进入新华医院，这个文科生爱干一件事：在旧报纸和旧书中翻找“新华往事”。

面对过去半年愈演愈烈的医患纷争，她拿着一张泛黄的《人民日报》走上讲台。

那是1963年的一则报道：7月7日，9岁男孩叶六一不慎从家中4楼阳台坠下，头部摔在水泥地上，左前额颅骨撞出3厘米长的裂口；颅顶、颅底骨也受震折裂，脑脊液和血水从五官流出。男孩被立即送到新华医院急诊室。

彼时，男孩已处于深度昏迷状态，濒于死亡。

面对这个严重脑震荡病患，医生们决定突破抢救惯例，采用一种全新疗法——“冬眠疗法”，以便使病童的神经中枢进入抑制状态，减少对氧的消耗，保护脑细胞和减低颅内压力。

不过，冬眠疗法并没有马上奏效。第二天，孩子的病情仍十分严重，体温不时升高，全身发紫，血压又低了下去。在小儿外科主任的主持下，医务人员讨 论研究了孩子的病情，并请中医科、小儿内科、耳鼻喉科、神经科会诊。经商讨，大家决定继续采用“冬眠疗法”，同时成立抢救治疗小组严密观察病情变化。在病 情最危险的头4天，医护人员日夜轮流守在病孩身边，每隔半小时就为他测量一次血压、脉搏和体温，及时吸出气管里的分泌物，并不时用冰块擦身，以降低体温。

就这样，昏迷九天九夜后，孩子终于脱离生命危险。

李燕说，医院里这样的故事还有很多——医务人员与患者并肩作战，医生们愿意服务，敢于创新，创造了许多医学奇迹。

但也有医生说，这个故事在医者听来很伤感。“不知从何时起，医生不敢再冒险了，因为，医患之间缺乏了最起码的信任——医生，想救，又不敢救。”

医务群体的一场“集体治愈”

“新华往事”还有很多。穿着白大褂就跑上台讲故事的内分泌科医生金杰说，忘不了18年前去医院中心花园的“假山”后偷凿冰块给宿舍降温的事。

“当时，医院条件并不好，中央空调远远没有普及，医院专辟这个冰库是为了给急性颅脑损伤病人制作冰枕、冰帽——虽是土法，但却为患者省下许多费用，效果还很好。”金杰口中的“冰室”如今由于医院条件改善早已闲置，但不知，医生为患者着想的想法是否也一并闲置了？

听同事们说着医患故事，医务人员时而鼓掌叫好，时而陷入沉默。“现在经济条件改善了，但医患关系怎么远了？到底哪里出了问题？”有人这样嘀咕着。也有人说，这像是医院心理科给患者搞的“集体治疗”，只是这一次，医务人员自己开始“自我治愈”。

今秋，温岭伤医事件以来，医患关系并不乐观，原本冷静克制的医务人员也表现激动，举牌子、拉标语的都有……如何安抚医务人员的情绪，保证患者正常的就医需求，着实令医院管理者头疼。

“对抗性的情绪有助于医患和解么？”新华医院党委书记孙锟是“讲故事”比赛的主要发起者，活动自12月初开始，全院被动员起来挖掘“身边温暖的 医患故事”。昨天，12则故事最终冲进了总决赛。对于这种试图在医院里重塑人文关怀的新探索，他不敢说效果如何，只是淡淡地说，医患之间，沟通或许比对抗 更重要。